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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戎马生涯
发布:2013-10-22 来源:  作者:陈仓区政协  浏览量:532 

 

我的戎马生涯

王化江口述    王青记录整理

一、从孤儿到抗日战士

1928年冬,我生于河北省威县香诚固乡西留善固村,因老人去世早,具体生日不知,母亲郭氏生我后得病去世。父亲带着我们兄弟俩,生活很艰难,只好将我寄养舅家。在舅家长至七、八岁,因舅家生活也很拮据,父亲只好将我领回家。

抗日战争,日本帝国主义对晋察冀地区疯狂扫荡,采取“三光”政策,在我的记忆中,有一种酷刑“踢皮球”,就是把人装进麻袋,日本兵就象踢皮球一样,来回踢,直至把人活活踢死。当然还有很多残酷的暴刑,现在很多记录片中人们都能看到,甚至还有日本人当年拍下的照片,都证明了他们犯下的滔天罪行。

1939年春,父亲找到在区上当农会主席的表哥王世魁,让我参加了“子弟兵连”, “子弟兵连”为地方抗日机构,连长叫韩秀海。当时我年龄小,领导安排让我送信。在当通讯员的过程中,经常遭遇日本鬼子包围。那时一晚上转移几家或睡在树林里甚至坟地都是常有的事,特别是在过敌人封锁线时,常扮成拾粪的孩子,当时都是“黄协军”即“伪军”搜身,我就嘴很甜地称他们“叔叔”,他们有时很随便地搜一下就放我过去了。

我离开家在“子弟兵连”当通讯员期间,哥哥被日本兵抓到东北当劳工,父亲有时在有钱人家当帮厨。

1940年春,瘟疫流行,情况很是严重,甚至有的全家被瘟疫夺去了生命,连掩埋尸体的人都没有。七月的一天,我送信路过家门,见大门未上锁,有很长时间未见父亲了,心想他今天一定在家,我高兴地喊他开门,但一点动静都没有,我又使劲砸门,还是没人应声,只好翻入院内,一进屋惊呆了,父亲躺在地上,早就死去了,身体已开始腐烂。我那时才十一二岁,根本抬不动他,只好找来远方的亲戚帮我把父亲掩埋了。父亲没有了,哥哥又被日本兵抓去当劳工,我身边已没有了亲人,只好擦干了眼泪,跟着共产党打鬼子。

我们“子弟兵连”常常配合八路军打游击战,和日本鬼子面对面地打过肉搏战。1941年,地方上精兵简政,有一部分人就正式转入部队。1941年8月我正式当兵,参加了八路军,被编入冀南军分区新兵十九团(当时的临时番号),2000多人在太行山开始冬训,在太行山整训期间,我们除了刻苦练兵,还开展地雷战。当时哪有那么多的钢铁造地雷,我们就地取材,太行山满山的石头就是我们造地雷的材料,我们用钢钎把石头中间凿个洞,里面装满火药,遇到日本鬼子进山扫荡,我们就用石头地雷打击他们。第二年开春出发去延安。走出太行山要过几道敌人封锁线,所以上级派有护送我们的同志和接应我们的同志。在过汾河时,因是黑夜,河岸边又都是淤泥,很多战友被陷进去了,越着急,脚越拔不出来,且越陷越深,有的人就开始着急喊自己的班长、连长,河两岸碉堡的敌人发现了我们,但敌人搞不清我军情况,不敢冒然行动,只是在碉堡上燃照明信号,一个碉堡传给另一个碉堡,不一会,汾河两岸山上敌人的碉堡也都燃起了信号。当时上级命令我们团一定赶在拂晓以前渡过汾河,可看到那些被淤泥陷在那里动不了的战友,有的同志去帮忙,连自己也陷进去了。当时天又黑,找不到工具去解救他们,并且敌人已发现了我们,情况很危急,自己年龄小,个儿也低,如何过得去还结着薄冰的汾河呢?此时,猛然想起当地老百姓给我们送的军鞋,鞋底纳得很硬,我把鞋横着绑在两脚上,与淤泥的接触面积增大,就不容易陷进泥里。接着又把裤子脱下围在脖子上,一点一点地挪过淤泥滩,跳进冰冷刺骨的汾河,对于水性只会“狗刨”的我,一边用手划开带着冰凌的河水,奋力游到对岸,河边仍旧是淤泥,真得感谢老乡送给我的那双鞋,横绑在脚下,帮我渡过了这个淤泥滩。

上了岸,天就亮了,过河的同志忙着清点人数,这时河对岸已传来枪声,说明敌人的增援部队已到,而我们只过来三分之一的人,有人喊“快跑,山这边碉堡的敌人下来,我们就难脱身了。”我赶紧用手刮一刮腿上脚上的泥巴,解下围在脖子上的裤子,快速穿上,飞跑着撵上前面的战友。跑了有半个钟头,身上的衣服由于过河时被水浸湿,当时虽然是开春季节,但天气仍很寒冷,上衣这时冻得梆梆硬。那时发军服,不可能量体裁衣,我年龄小,发的军服大,几乎都到膝盖处,跑起来,结了冰的衣服就嘎嘎地响。跑到天大亮,估计上午九十点钟,又开始翻一座山,具体地名我记不清,只知道这是晋西北的山区,仍是敌人的封锁区,等远离敌人的碉堡后,我们才开始休息,这一晚上,我们过了敌人的四道封锁线,行军二百多里路,人困马乏,浑身像散了架一样。大家睡在树林里,等到了开饭时,同志们怎么叫我,我都没醒,等到了晚上,我们又开始行军,夜行军主要是为了避开敌人。我困得起不来,有的同志拽也拽不起来我,不知是谁故意喊了一声:“敌人来了,快跑!”我猛的打了个激凌,爬起来就跑。可能走了五,六天,就到了黄河边。老乡们用船把我们送过岸。过了黄河就是陕甘宁边区,记得岸这边是佳县。终于到了老区,心里踏实了,再也用不着夜行军来躲避敌人。接着我们又走了两三天,到了绥德,开始休息。休息了一星期左右,又开始向延安开拔,走了两天,到了延安,我们又开始休整,过了半个月左右,我们被分配到各个部队,我被分到定边警备三旅,属于陕甘宁边区中央直属部队。可是在到定边的半途中,我开始发高烧,烧得迷迷糊糊,等醒来时,发现自己躺在窑洞里,很疑惑,我怎么躺在这里?这时,过来一位穿着粗布白大褂的大夫说:“哎呀,你可醒过来了,你高烧不退,昏迷了一个星期,现在可好了。”原来,这里是旅部在吴起镇的卫生分院,是顺着山沟挖了一排窑洞,条件很是简陋。我在那儿养治了一段时间,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,就找到医院领导,要求出院找部队去。可医院的领导很和蔼地拍拍我的头说:“小同志,你原来部队的战友都分到下面各个团了,你年龄小,干脆就留在我们这里吧”?我不很情愿地说:“这里的同志我都不认识,我要到旅部找原来的同志。”那位领导很通情达理地笑着说:“我们旅部医院也分来了一些同志,你非要去找他们,我也不拦着,那派个同志陪你去吧。”第二天,我和陪同的同志就向定边出发了,此时,路边的杏树已结着拇指盖大小的小山杏了。我不禁感叹,时间过得可真快啊。走了两天,我们到了定边。最后上级领导还是把我分到定边的旅部医院,医院里有几个我们从华北地区过来的同志,是其他连队的,我并不熟悉,可一起艰难跋涉地来到延安,见了面还是非常的亲切。

当时我不懂医,就暂时在医院当护理员,跟着老医生学习,我们旅部医院在长城内,长城外就驻扎着国民党部队,因当时国内民众要求一致抗日,所以,国民党和我们还没有大的摩擦。有一次,国民党的一个团长还到我们医院来做了个痔疮手术。

我们到延安不久,正是延安大生产运动的高潮,我们开荒、种地、养羊、喂猪,当时我们旅部靠近盐场堡,所以,我们部队还晒盐。自己动手纺羊毛线,织毛衣,织袜子等。由于当时没有脱膻技术,剪下生羊毛后,冬天直接用做被子和棉衣裤,遇到阴雨天,又臭又膻。虽然条件艰苦,但我们精神高涨,心情舒畅,自力更生,丰衣足食,边学习,边生产,日子过得很充实。

二、转战大西北

抗日战争胜利后,全国人民要求和平,但国民党反动派妄图篡夺抗战的胜利果实,与共产党争地盘,内战的危机十分严重,我党对此已有充分准备,为挽救和平,从人民的愿望和利益出发,寻求避免内战,实现和平的道路,1945年8月25日,中共中央发表《对于目前时局的宣言》,提出了和平、民主、团结三大主张。蒋介石为掩人耳目,伪装和平,电邀毛泽东到重庆谈判。毛泽东于1945年8月28日与周恩来等赴重庆谈判。10月10日公布《国共双方代表会谈纪要》(即双十协定)。但国民党对解放区的进攻并没有停止,解放区的军民寸土必争,消灭了进攻解放区的国民党军队,迫使国民党反动派接受中国共产党的建议,于1946年1月10日达成了停战协定,国民党反动派在完成军事部署后,在美帝国主义的支持下,悍然撕毁和平协定,于1946年6月26日调动160万军队向解放区发动了全面进攻。我军处在备战状态,并且奋起还击,到1947年2月,经过8个月的作战,歼敌71万余人,粉碎了国民党的全面进攻,迫敌把军事进攻改为“重点进攻”,并把进攻的重点置于山东和陕甘宁两个解放区。

1946年3月,部队整编,我们三旅和三五八旅合并了,全军开始备战,我们从定边向南到了甘肃庆阳,把伤病员转移到东华池,那里原是抗大七分校搞生产的地方。我们驻军在甘肃庆阳,那里是陇东军分区。7月,李先念率部队从中原突围,经过河南、湖北、陕南,到达甘肃平凉西峰镇,我们部队在那里迎接他们。当胡宗南进入延安,我们部队离开庆阳,有时一天转移几个地方,主要配合主力部队。我们经常在淳化、铜川以北、耀县等地,根据敌人的动向而变化我们的行动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胡宗南占领延安的第三天,我们团就把耀县打下,消灭国民党一个团部和一个营。接着又打下白水高阳镇,每一仗打完就走,同时给部队补充一些东西。这期间我们部队几乎都在山里,遇到敌人薄弱的地方就打他一家伙,如小塬子战役,我们打了个埋伏战,消灭敌人一个团。在焦家坪煤矿、高阳镇、白水等地都打了胜仗。

 1947年7月的一天,我们团在淳化以北的槐树庄,侦察员报告说敌人过来一个营,我们准备打个埋伏仗。等敌人来了以后,战斗打响了,可没想到敌人越来越多,还有骑兵,可能有马步芳的部队。看来敌兵远远不止一个营,我们只好向山里撤退,敌人追了我们整整两天。我们撤退时把团里的物品分开背在身上,有流通的法币(即国统区钱币)和药品等。我们在山上的树林里转了一天,天快黑时,我和班长滑到十几米深的沟里,没想到沟里有个窑洞,我们在窑洞里呆了一晚上,天亮以后,我们出来在树林里转悠,因为有两三天没吃东西了,就在树林里找点野生木耳、野菜等充饥。突然我们听到有动静,一会儿有几个人向这边走来,仔细一看,原来是我们团宣传队的同志,我们迎上去,听他们说敌人向北走远了。我们几个把钱币及药品等藏到窑洞里,在洞口盖些草伪装起来。后来我们在地边掰些青苞谷填填肚子。正当我们要去找部队,迎面碰上了我军的前哨部队,他们说:“大部队马上过来,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吧!”虽然这次的埋伏仗没打好,但我们损伤不大,重要的是我们保住了部队的财物,获集体二等功。

1947年9月中旬,由警备第一、第三旅、骑六师组成了西北野战军第四纵队。因我原在三旅,故也是第四纵队的一员,我们司令员是王世泰,政治委员是张仲良。同年十月上旬,我们打了有惊无险的一仗。一旅一个团攻打韩城,我们团在外配合,打了几天没攻下,我们怕敌人从西安来援兵,就撤兵了;可敌人也怕守不住,他们把韩城北关给烧了,也撤出韩城。没想到我们和敌人同方向走在一条公路上,因是夜晚,谁也看不清谁,我们部队没有打亮,敌人却有的手里打着手电筒,我们一个参谋发觉不对,让战士悄悄从后向前传命令,做好战斗准备。敌人没有任何防备,我们部队把他们这支部队一下子围住,高喊:“不许动,举起手来。”敌人乱作一团,叫嚷着:“别误会,自己人。”就这样,我们没发一枪一弹,就俘虏敌人一个团的兵力。

1947年10月底,我们部队北上第二次攻打榆林(第一次攻打榆林是1947年8月),由于当时天气已冷,我们没有穿上棉衣,部队给每人发了一些白布,让自己染,当时也没有染料,就用老百姓家用锅底的黑灰染,染出的布就象小孩子尿过的一样,一块一块的,根本没法穿,大家为了御寒,只好用被子围在身上,象个大斗篷,就这样向北行军。我们围攻榆林近一个月也未攻克,是由于对敌情估计不足,个别指挥员疏忽,战术上强攻与坑道爆破脱节,加上陕北气候寒冷,我军装备单薄,粮食不足,部队久战疲劳。12月中,我们撤围榆林,部队到了瓦窑堡、靖边一带,部队开始全军整训,开展诉苦运动。在此基础上,开展查阶级、查思想、查斗志,进行党的政策教育,开展群众性的练兵运动,取得了极为显著的效果。在诉苦运动中,我也联想到了自己的家世——由于父母已故,很想自己的哥哥,抗战胜利后,我给家乡写了一封信,要找哥哥,当时部队都是军邮,很快家乡政府给我回了一封信,告诉我哥哥被日本鬼子抓去当劳工,逃回来后,参加了八路军,在一次打敌人据点时牺牲了。全国解放后,我回到家乡,在抗战时期的烈士名单中找到了哥哥的名字,但不知被埋在何处。所以通过诉苦运动,使我这个孤儿更加爱党爱部队。因为我在1943年15岁时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,所以把党和部队当成自己的亲人、自己的家。通过这次整训运动,加强了军队的战斗力,西北野战军士气异常旺盛。

1948年2月,过了春节,我们南下到宜川,为了配合中原战场和收复延安,彭德怀决定发起宜川战役,提出围城打援——围宜川城打刘戡之援军的作战方案。2月24日,正是阴历正月十五,西北野战军第三纵队包围了宜川城,第一、第二、第四、第六纵队等,隐蔽在宜川和洛川之间公路南北山岭布下了一个口袋阵,待机打援。我们围城战斗打响之后,敌整编第二十九军军长刘戡率主力2个整编师4个旅的兵力,沿洛宜公路来援,果然钻入我军早已布置好的“口袋”里,29日被我们打援部队包围在瓦子街地区,我们向“口袋”里的敌人发起了猛烈攻击。31日,我们打援部队发起了总攻,激战5小时,敌整编第二十九军和2个整编师全部被歼,首创西北野战军一次歼敌一个整编军的最高记录。3月3日,我们攻克宜川,歼敌一个旅。此次战役共歼敌2.9万人,击毙敌军军长刘戡。接着我们又打下黄龙、白水、宜君、三原、泾阳、铜川等地。记得宜君是晚上打的,敌人主要是保安队。打铜川时,国民党的地方部队军就闻风而逃,仗打得很轻松。这时领导把我分派到四纵队的炮兵连当卫生员。1948年4月份,我军攻占宝鸡。我们四纵队、一纵队没有直接参与,而是从扶凤北上到麟游,又继续北上向甘肃平凉进军。当时平凉西北镇原县的筒子镇,被马步芳部队所占,敌人发现我们进军,他们马上撤出筒子镇,给了我们一个空镇,我军教导四旅最先进入镇内,没想到敌人打了个回马枪,反身回来把我军围住,我是跟着部队第二批到达筒子镇,接着我们又把敌人在外面围住,但敌人的后援部队又把我们围住,我军第三批到达的部队又把敌人围住。我们在胡、马军的夹击中作战,伤亡大,只好回撤。当时国民党的飞机在空中飞来飞去,晴天时在空中扫射,杀伤力极大,但当时多亏十几天都是沙尘暴天气,敌人的飞机在空中根本一点作用都发挥不了,我们互相看不见对方,地面只听见飞机轰轰的叫声,很吵人。那时我有二十多天都未睡过觉,几乎全是夜行军,困得实在不行了,手里拽着马尾巴似睡非睡地让马拖着走。在撤退过程中,我还险些丢了性命,一天我困得实在是撑不住了,就在路边的沟里睡着了,睡梦中听到炮车的隆隆声,猛地一睁眼,见我们炮兵连正在撤退,我一跃跳起来,跟上部队撤,刚走了10米,一枚炮弹落在我刚才睡觉的地方爆炸了,炸了个大深坑,真险啊!因宝鸡方面胡宗南部队北上追赶我军,我军又东撤,这期间我军有些被动,彭老总有一次还险些被敌人活捉,我们刚从沟底上坡,敌人已在沟下追来,我们团做最后掩护,又因当时天已快黑,敌人也没有再追,我们才安全地撤退到了老区的山里。

5月份,彭德怀在洛川主持召开了野战军第二次前委扩大会,总结西府战役,彭老总还作了检讨,虽然收复了延安,夺取了洛川,巩固了黄龙地区,摧毁了敌人的西北供应基地,但未完成建立麟游、千山根据地及收复陇东、三边的任务。对造成回撤被动局面和严重伤亡而减员的部队,彭老总引咎自责。正是由于彭老总这种自我批评精神,使全军精神振奋。接着,我军开始整训,大概有两个月,整训结束后,我们部队又向东打了荔北战役。我们也不固定在一个地方,经常打运动战。有的仗打得很巧,1948年11月,天还下着小雪,我们从白水向西走,当时并不知道国民党部队就在我们前面,也向西走,因敌人部队有掉队的,被我们发现,抓住“舌头”一问,才知道是胡宗南部下钟松17师的一个团,原来他们到的宿营地和我们部队到的地方一样,在富平康庄。我们到了目的地,天已大黑,敌人正在抱麦草,还未反应过来,就被我们包围了,但双方还是交了火,战斗很快结束了,我们打了个胜仗。接着我们又北上,再返回白水一带。这时上级让我去军里在黄陵店头镇办的医校学习了半年,第二年五月毕业。1949年2月,西北野战军根据中央军委关于统一人民解放军编制、番号的指示,改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。医校毕业后我又被分在第二兵团第四军的军卫生部。

1949年5月,我们在乾县、礼泉、泾阳一带阻击马步芳、马鸿逵部队,5月15日在彭德怀的指挥下,发起了陕中战役,先后解放了咸阳、西安、凤翔、眉县等地。5月25日,虢镇以东、渭河南北广大地区均获解放。胡宗南失守陕中后,使长期统治西北的国民党部队西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马步芳、马鸿逵处境十分孤立,为保其地盘,组成了10万余人的援陕兵团,联合胡宗南的第十八兵团共约20万余人,企图乘解放军主力尚未集中就绪之际,夺取咸阳和西安,我军给敌人以重大杀伤。在这期间,我们在关中一带打击敌人,同时也等待华北的解放军第十八、十九兵团开过来。1949年4月太原战役后,太原解放了。6月,解放军第十八、十九兵团入陕和我们汇合。

陕中战役后,胡宗南集团和马步芳、马鸿逵集团为牵制解放军兵力和避免被歼,将所属约5个军分别配置在永寿、彬县等麟游山区。胡宗南所属4个军分别配置在渭河以北的扶风和渭河以南的眉县地区,企图凭借险要的有利地形建立作战联盟,阻止解放军西进。我们第一野战军决定集中兵力,采取“牵马打胡”的方针,以一个兵团牵制马步芳、马鸿逵,集中3个兵团将胡宗南的主力歼灭在扶(凤)眉(县)地区。7月10日,牵制部队第十九兵团进至乾县、礼泉地区,12日晨攻击部队,我所在的第二兵团进占眉县车站,要切断敌人向宝鸡逃跑的退路。当时接到命令,我在泾阳县西,扔下所有的行李,夜行100多公里,赶到扶风。沿渭河南北进攻的第十八、第一兵团在第二兵团的配合下,将胡宗南4个军9个师约4万余人合围于扶眉地区。7月12日15时发起总攻,经过5个小时激战,除胡宗南率残部南越秦岭,逃往汉中外,其余全部歼灭。马步芳、马鸿逵部仓皇西退,我军乘胜追击,于7月14日解放宝鸡、凤翔等地。此次战役在党史上称为扶眉战役。由于我们四军在扶眉战役中不怕疲劳,不怕牺牲,出色地完成了任务,彭德怀立即给我们四军发出嘉奖。

扶眉战役结束后,我们部队在蔡家坡、凤翔、千阳休息了两天。由于当时西北的形势是胡宗南残部退守秦岭;马步芳、马鸿逵部收缩于银川、西宁、兰州地区,并集中兵力固守兰州重镇。企图将进军西北的解放军牵制在甘宁地区,以获得喘息之机,继续盘踞四川,负隅顽抗。为了迅速解放大西北,粉碎敌人之企图,第一野战军遵照中共中央军委关于歼灭马步芳部主力,解放兰州的指示精神,在司令员兼政委彭德怀的指挥下,决定以第十八兵团大部及第七军留置宝鸡、天水地区,继续牵制胡宗南部队;以第十九兵团的第六十四军进至固原、海原牵制马鸿逵部,使其不能出援兰州;以第一兵团大部附第六十二军直取西宁,断马步芳向青海的退路;以第二、第十九兵团大部共5个军的兵力围歼兰州的敌人,各部于7月24日开始向兰州挺进。我在二兵团四军是攻打兰州的部队,在行进中,我们先头部队在关山消灭马家一个师,当时山沟里死马死人堆得到处都是,因天热,很快就有味了。我们继续向定西、兰州挺进,沿途粉碎了马部数道防线,8月20日,我们部队到达兰州城郊。此时秦岭一线的胡宗南部未敢出动;宁夏马鸿逵一部增援兰州,被第六十四军阻击于海原以北,使兰州之敌成为无援的孤军。8月25日,我军向兰州守敌发起总攻,激战一天,攻占南山敌人的主阵地,当夜敌军全线撤退,我军乘胜追击,直插兰州市区。攻打兰州城,主要是我们四军强攻,经过激烈的巷战,和敌人面对面地拼刺刀,26日,被国民党倚为金城汤池的兰州城,被我军一举攻克。兰州战役是西北战场上规模最大、战斗最激烈的一次城市攻坚战,也是西北战场上最后一次大战役。此次战役我军伤亡很大,我们军部医院没在阿缸镇,伤员一批一批地送过来,当时条件很简陋,伤病员躺了一地,只能给他们临时处理,在伤病员衣袋里装上一张表,是部队提前印好的,在表上填写伤员的姓名、所属部队番号、其受伤部位、伤口临时处理情况,再把他们转往后方医院,便于医院更快更好地救治伤员。因我们四军伤亡很大,被俘虏的国民党军的士兵就补充进来,接着我们继续西进。

我们在过乌鞘岭时,部队给我们发国民党部队的衣服,并且是棉衣,大热天的发什么棉衣,况且是国民党的服装,我坚决不要。没想到还未到山上就开始下大雪,温度骤然降低。我这才恍然大悟。也多亏当时年轻,翻过了乌鞘岭,在山口住了一夜。继续向西行军,到了甘肃武威,我们开始整休。前面的先头部队已经到达了张掖、酒泉,本来上级让我们进新疆,但由于四军打下兰州后,补充进来的很多国民党士兵的素质不高;另外十八兵团又进四川,所以上级又决定让我们四军接替十八兵团的剿匪任务。

当时,正是北平解放前夕,张治中到北平同中共代表团谈判。而他的一个女婿,驻军在甘肃张掖,我们原以为他的女婿会起义,谁知他的女婿弃军坐飞机跑了。留下的部队作鸟兽散,一股一股地潜到山区当了土匪。他们有的化装成老百姓,来袭击我们的驻军和老百姓,有的在山区打游击。所以,我们部队又从武威返回驻扎在甘肃的临夏,军部在临洮。这是已是1949年11月,当地是回族自治区,还有藏族同胞,。我们和他们相处得很融洽。

到了1950年,我们部队除了一部分继续剿匪,另一部分人员开始修铁路。这时我又被分到通训营,时间不长,过了春节后又把我分到工兵营。我们从陇西修铁路,我参加了陇西到武山、甘谷段的铁路建设。1950年底上级又派我到军里卫校学习,学业一年,后我分到四军炮兵团,1952年四军军部组建成立了城防高射炮兵学校。同年的八月至九月,我在这里学习了两个月,就和其他学员转到上海。

三、参加抗美援朝

    1953年3月,上级抽调我们团里的一部分同志到辽宁丹东防空司令部,随即,我们便奉命入朝。后来我被分到前方指挥所,即防空指挥所。在朝鲜的老安洲,我们的指挥所里集中了空军、炮兵、雷达监测兵等联合兵种。那时,生活条件很艰苦,我们有许多日子吃不上新鲜蔬菜。当时在朝鲜,因为绝大部分青壮年都当兵去了,家里剩下的只有妇女、老人和孩子,妇女下地干活,生活很艰难。我们常常帮助朝鲜老百姓,把一些军装、食品接济给他们。我们驻扎的是一个山沟,距我们驻地二华里是一条大河,旁边是公路。一天夜里发生山洪,不想把我们一个参谋住的房屋连人都冲走了。我们顺着河流找了几天也未找到,我们参谋就这样走了。朝鲜的山上有很多山珍,如大棒子、板栗、蘑菇等,但没有上级的命令,我们谁也不能随便上山,因为山上有美军飞机投下的子母弹。

    我们入朝几个月后,1953年7月27日,停战协定在板门店正式签字。1954年的4、5月期间,我们回国了。回国后,上级让我去学习,在丹东市的日本大庙(地名)办了个医训班,学完后,我去吉林省的吉安县实习。实习完毕,回到丹东,被分到军械站的卫生所。

    1957年5月份,部队又送我到天津空军军官学校学习。学习期间,我的成绩很优秀,特别是数学,每次考试都是班里第一。但是很遗憾,由于当时五七年反右,又因为军队精兵简政等原因,1958年4月学校中途停办。为此我非常惋惜。

    1958年5月,我办了转业手续。开始组织把我分到了天津市的政府机关,但规定,所有的军官不许带家属,因我于1955年5月结婚,这时儿子还小,爱人也有工作,这个规定让我当时无法安排家里的一切。我找到分配处的处长,处长问我:“你愿意去桂林吗?”我想了想说:“让我去西北吧,那里搞建设正需要人。”处长一听,很惊讶地说:“西北条件很艰苦,我们准备最后才往西北分配人员,而你却主动要求去那里。”我说:“1942年我就到了延安,一直到52年我都在西北,对那里很熟悉,也很有感情,所以想回到那里工作。”后来我分到了陕西省冶金工业局,它的下属单位全是地质队。从此,我便一直在地质系统工作,直至离休。

我非常怀念我在部队的岁月,我从一个十一、二岁的孩子入伍到部队,是部队培养了我,使我逐渐长大、成熟。记得有一句歌词:“生命里有了当兵的历史,一辈子也不会感到懊悔。”的确,那是我激情燃烧的岁月,生命中最灿烂的时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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